隔壁那位大嬸在小區(qū)一隅種了很多草本花卉,紅的月季、粉的刺玫、白的康乃馨……頗有幾分情趣,經(jīng)常有一些愛好花草之人站在周圍賞花。我雖然只喜養(yǎng)蘭,但對這些花卉也愿意多看幾眼,因為這些花卉會讓我想起兒時住的平房。
兒時住的平房是一趟一趟的,每趟房都有十余戶,趟房與趟房之間有八九米的樣子。因此,每戶房后都用磚砌成了院落。還記得我家院落南部是兩個放雜物的小屋,東部是養(yǎng)葡萄的水泥池子,西部壘有雞窩,窗戶下面養(yǎng)著一些草本植物,院落中還用紅磚鋪成一條小路。姐姐每天放學(xué)后都會打掃一遍,很整潔。
那時沒有電視,收音機里翻來覆去的播著那幾個耳熟能詳?shù)臉影鍛?#xff0c;所以晚飯后,大家不是在房山頭聊天,就是到鄰居家串門。尤其是夏天,每天都會有鄰居坐在我家葡萄架下,或搖著蒲扇逗趣,或端著茶缸下棋。葡萄熟了的時候,父親總會隨手剪下幾串與鄰居們分享。鄰居們也是一樣,對門的張叔非常喜歡捕魚,隔山岔五就會騎著自行車到郊外捕些草魚、鯽魚殼子回來,然后每家每戶分點。張叔說,就是圖個樂呵。即便是吃飯,大家也愿意端著飯碗往門口跑,看你家燉的蕓豆,我家燴的茄子,總要互相夾幾口,便覺得吃著格外香。
父親非常喜歡花草,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從家里水龍頭接一根膠皮管子給花澆水。那時家里養(yǎng)的最多的是茉莉,大概有十幾盆的樣子,每到傍晚茉莉花開,小院便會被香氣所彌漫。父親經(jīng)常會把發(fā)酵好的雞糞埋入花盆中,偶爾還會澆些泡有魚腸、魚肚的臭豆水。每到這個時候,母親就會嚷嚷,而父親也總是笑著不吱聲。父親說,茉莉喜歡大水大肥大太陽,不這樣侍弄,哪來滿院子的花香。月季也有很多,每到冬季,父親就會把月季枝條剪得很短,并用草墊子左一層、右一層的鋪上,還真凍不死,第二年照樣發(fā)得枝繁葉茂。還有能爬上房頂?shù)睦然?#xff0c;會結(jié)出像小地雷一樣的果實,很討趣。至于那幾顆能向著太陽轉(zhuǎn)的向日葵,每天看著日漸飽滿的葵花籽,心中也是等啊盼的……
閑來無事的時候,我會在院中用樹枝支起一個笸籮,下面灑上些小米,樹枝上系一根長線,牽著線頭的我躲在屋里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是否會有麻雀過來啄食。一旦有麻雀進到笸籮下啄食,我就迅速地拉倒樹枝,把麻雀扣里。麻雀是個脾氣很大的主兒,關(guān)在籠子里的麻雀是不吃食的,所以逮到的麻雀一半天還是要放的。
看老鼠搬家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,在院子里,我經(jīng)常會看到放雜物小屋的門角處,大老鼠嘴里叼著還沒毛的小老鼠東張西望,待確定沒危險時,迅速地朝另一間放雜物的小屋竄去,樣子很可愛。晚上,如果雞窩中發(fā)出叫聲,父親會第一時間沖進院落,父親知道,準時黃鼠狼有來了……
雖然這個小院是我兒時的樂園,但兒時的我卻總盼著能住上樓房。而如今,住在“空中”的我們卻又想著,能住上平房該多好。我知道這僅是一個奢侈的夢想,畢竟沒幾個人能在城市中住上平房。不明白中醫(yī)講的“地氣”是什么意思,但我想在平房住時,那種親近自然的環(huán)境、鄰里和睦的氛圍應(yīng)該就算作是“地氣”吧,而這種“地氣”卻離我們漸行漸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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