煙草在線專稿 今年的水寨天氣明顯不同于往年,自四月初到五月中旬以來,隔三岔五、淅淅瀝瀝的雨水從晚春一直下到初夏,遲遲徘徊在水寨的上空。這是多漫長、靜美無言的雨季啊,有時是突如其來的中雨澆你個劈頭蓋臉;有時午夜夢回中細雨如絲,幾乎無聲無息,宛如一曲凄婉的歌謠自夢里悠悠飄零;最常見的是小雨下下停停,停停再下,拖泥帶水,欲干還濕,沒個消停。讓見慣了晴天朗日的水寨人頗有些不適應(yīng)。
過了立夏,天氣就一天一天地熱起來了。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。水寨此刻是最讓人迷戀的,且不要說那姹紫嫣紅的色彩,就說那馥郁的初夏天的氣息吧:路旁的打破碗花、馬纓花、火草花以及野草混合著淡淡的麥香、蠶豆花豌豆花香,鋪天蓋地的彌散開來,讓人陶醉到邁不動步子。
進入五龍屬地,生活似乎真的“慢”下來了。車速由八九十碼降至三四十碼。若不注意,不時還會從路邊“殺”出一頭老母牛,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中央,任憑你的鳴啼,誰也改變不了它的慢節(jié)拍。車漸漸深入五龍腹地,彎道越來越多,樹林越來越密,車速再次放慢到二十幾碼,似乎上天故意讓我盡情地享受著這綠色的綿長、惟美的延伸。透過車窗,遍野的山坡,紅椿樹、樸樹、榕樹、芭蕉樹……叫得上名字的,叫不上名字的,樹根擁著草,樹枝纏著藤,擠擠挨挨,高高矮矮,占據(jù)著各自的空間,展示著頑強的生命力,儼然一派南國熱帶雨林的景象。打開車窗,我拼命地呼吸著撲面而來的氧離子,貪婪地欣賞著四野的風(fēng)光。我在這綠蔭中沉醉,在這霧氣里迷失,時間仿佛在這里凝固,在這里停滯……
田間的油菜花早已變?yōu)橛筒俗?#xff0c;有些已經(jīng)被收割。水稻、蠶豆、豌豆、洋芋,此時正值花期,水稻的花粉附著在穗頭上,淡淡的,黃黃的,好像要垂落下來的樣子。蠶豆、豌豆、洋芋的花,則呈現(xiàn)出紅色、藍色、紫色、白色等不同的花色,夾雜在大片田園中間,把水寨小平壩的夏天點染得姹紫嫣紅。許是剛澆過水的緣故,一整片莊稼都濕漉漉的,有晶瑩的露水在葉子上滾動,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般,在初夏的晨曦中閃著熠熠的光,讓人不忍去觸碰。
小平壩東南側(cè)的南丹山上一片蔥綠,山上大片大片的森林依照闊葉林、針葉林、實心竹林的秩序由山腳到山頂分層次地生長著。昨夜刮了一整夜的風(fēng),山麓的原野上所有的陰霾被盡數(shù)吹散;天瓦藍瓦藍的,像深邃的海,幾乎尋不到一絲云的影子。幾只鳥兒急匆匆的打頭頂飛過,向著天際的大山深處飛走了,遠去了。
才五月的光景,天氣已悶熱得讓人心堵身疲,行路直喘氣。只要在屋外呆上稍長的一段時間,強烈的陽光就會刺得你兩眼發(fā)晃,辨不著南北。所有的植物都靜默的呆立著,甚至在起風(fēng)的時候,它們都沒有更多的力氣來擺動它們的軀干與枝椏。五洛河的水面到處折射著亮白刺眼的紫外線的光芒。
在這酷熱的炎夏里,心神極易飄忽與打瞌睡。屋外唯一讓人富感有清涼氣息的植物當屬芭蕉了??粗且粎矃驳拇渚G,散失的精神又慢慢重新集中回來了。芭蕉,歷來是極為人們所喜愛,因此在各地方都有植種與觀賞。而自古,寫芭蕉的詩也有許多,唐時的著名詩人李商隱就寫有:“芭蕉開綠扇”的名句。之所以稱為綠扇,那是因為它那翠綠的葉子確可以制成扇子。另一特別之處是在風(fēng)起的時候,它那舞動著的葉片十分象是在拂扇的模樣,此景不禁讓人想起了《西游記》里孫悟空智取芭蕉扇,撲滅火焰山的場景。
芭蕉常常一叢叢,一排排,或樹于窗前,或倚于假山,或靠于道旁,或立于溪頭。春夏秋三季,枝葉碩長,碧綠如紗,近看似氈似蓋,遠望如傘如帳。風(fēng)起一片片嘩嘩搖曳,雨來一葉葉幽幽低垂,鬧時似天真活潑,身材修長的婷婷少女,靜時如嫻雅端莊,體態(tài)豐腴的憂怨貴婦,難怪詩人畫家青睞有加。其實芭蕉樹也開花結(jié)實,果實也叫芭蕉,只是人們習(xí)慣了它兄弟香蕉的甜美,才無法讀懂芭蕉苦澀過后的綿長!
摯愛芭蕉不只是因它詩情畫意,蔥郁常年。更是忘不了80年代初剛參加工作時的記憶。同事的母親采下芭蕉嫩葉,用清泉洗凈?;蛘~覆于蒸格之上,然后在上面放上一排排帶酸菜拌紫蘇、香蔥、韭菜甚至臘肉的麥面饃饃?;蛉龀尚K,卷成冰激淋筒狀,裝入玉米漿,撒入紅棗、桂花、芝麻、花生包制成三角狀,一個個如魚頭似的玉米窩窩整齊碼上蒸鍋。在灶里架上木柴,熊熊大火一會兒就將帶著清涼的芭蕉葉香味伴著麥香或玉米香蒸發(fā)出來,傳出老遠……。于是滿山似猴兒跑跳的孩子們一窩瘋的跑到同事家廚房,有的趴在鍋邊流著口水眼巴巴地等,有的討好的往灶里添柴火,有的急著給同事的媽媽看采來的山楂……這時候同事的媽媽總一個個撫摸著他們的頭說:“嬸子做的多,都有份兒”。有時到最后同事兩兄弟一個也沒吃著,同事的媽媽就用剩余的面湊合著做了幾個無餡的給我倆蒸上。那時候這里窮,面粉不多,所以這種蒸食一般也在過年過節(jié)才有,同事媽媽的面食兒在全村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,至今在夢里還在懷念同事媽媽的味道。每當同事媽媽采芭蕉葉的時候,都是目尖的孩子呼朋喚友最興奮的時候,“去黃嬸家吃芭蕉饃啦……”同事媽媽去世的那一天,全村老少都到了,不知哪個好事的小子在墳前還立了一株芭蕉樹。大雨打在蕉葉上啪啪直響,雨水從葉面上滾落,似一串串綠色淚痕。
地里的豌豆,隨著夏天的深入,花開始漸漸地謝了;那些或白或紫的蝶兒早就飛走,不知去了何處。纖細的藤蔓上已綴滿了青碧色的豆莢,嫩嫩的,癟癟的,像剛出殼的小鳥兒,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綠油油的世界。此時剝開,莢角里只有一些毛茸茸的東西,只需幾日,那綠珍珠般的小生命便會長成。
打初春到入初夏,雨水是有的,卻較少??罩v河水倒是清幽幽的,可見幾尾小魚在河邊的水草中游來游去,空靈極了。風(fēng)倒蠻勤快的,不時地來光顧。吹遠了桃李的芬芳,散盡了榆莢槐花的甜香;癲狂的楊花柳絮還未完全退場,田野里蒲公英那一蓬蓬沒能編織完的夢,卻早已飄零成殤!它們飛去了哪里?找到家了嗎……
夏天的水寨小平壩,總是給人以生機勃勃的印象。還有壩子上的天空,瓦藍瓦藍的,一碧如洗,幾縷白白的云彩,不停地變幻著形狀,像棉花,像瀑布,像羊群……
夏天的水寨小平壩,總能給人一個喜悅的心情。